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山晓和候德山走回“方块地带”时,塔台车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从夜空中刚刚着陆回来的教员和学员,都抻着脖子,用焦急的眼神望着站在塔台车上的大队长路铎。

大队长路铎手拿话筒,望着五号空域,还在呼叫:144,东桥呼叫,听见请回答……144,东桥呼叫,听见请回答……

团长孙凤树站在塔台车前,目不转睛地望着五号空域,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谁也不敢靠近团长一步。

大队长仍然在呼叫:144,东桥呼叫……144,东桥呼叫……声音已经嘶哑了,颤抖了。144还是无声无息。

看来,不听到144回答,大队长会一直呼叫下去。

大家的心都被大队长嘶哑、颤抖的声音叫碎了……

大队长呼叫了大约二十分钟,通讯排长跑步来到团长孙凤树面前,成立正姿势站住,敬了一个军礼,报告说,团长同志,一面坡公社民兵连长打来电话,在他们那里的苞米地里发现一架飞机,请您去通讯车接电话。说着,

团长孙凤树摆了一下手,和通讯排长快步走到通讯车旁,从一个通讯战士手里接过电话,紧紧地贴在了耳朵上,对着话筒说,我是二团团长孙凤树,请讲……

大队长停止了呼叫。机场静得吓人,都在侧耳倾听电话里一面坡公社民兵连长的声音。可是,民兵连长的声音极小,只有团长一个人能听到。

团长接完电话,思考了片刻,命令通讯排长:马上给我接通校部张校长!

通讯排长接过电话,猛地摇了几下手柄,很快就接通了张校长。

团长拿起话机说,报告校长,我是二团团长孙凤树,二团今晚夜航训练发生一等飞行事故,现已在五号空域外侧发现飞机残骸,还有一具飞行员尸体。

校长问,事故发生多长时间了?

团长回答,塔台是二十二点五十八分与教员苏晓勇失去联系的。

校长问,飞机上就教员一个人吗?

团长回答,还有一名学员,学员是感觉飞行,第一次飞夜航。

校长问,尸体是教员的还是学员的?

团长回答,还不清楚。我是刚刚接到事故发生地点的民兵连长报告,还没去事故现场。

校长说,一定要请当地民兵帮助我们保护好事故现场!

团长回答,是!

校长又说,全团马上停飞,进行安全整顿!

团长回答,是!

校长又说,我明天一早就带着校部工作组坐飞机到二团。在没有查清事故原因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

团长回答,明白!

团长孙凤树与校长张永泉源通完电话,一脸严肃,眉宇这间皱成了一个“川”字,向站在塔台车上的大队长路铎下达了只有两个字的命令:收场!声音很小,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大队长站在塔台车上,向大家高声传达团长的命令:收场!

很快,飞行教员和飞行学员就纷纷跨进飞机座舱,争先恐后地开车。机场顿时就打破了沉静,十几架飞机轰鸣起来,开始滑向停机坪。几十辆汽车也发动起来,时不时地鸣着喇叭,列成长队返回二团营房。

学员们坐在返回营房的大客车上,谁也不说话,都在低着头想心事。山晓在车上想,飞机上是两个人,一个苏教员,一个于晓威,可为什么飞机残骸上只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不是于晓威跳伞逃生了?要不就是教员苏晓勇跳伞逃生了?如果是这样,学员死了,教员活了,苏教员今后还怎么面对大家呀?

回到宿舍已经是子夜时分,山晓躺在**根本就睡不着,心里有一种不祥之兆,满脑子都是于晓威,继而又想到于晓威曾经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班长,你别难过了,别难过了。快去快回。回来我们还在一起飞行。一起飞暗舱仪表,一起飞航行,一起飞夜行,一起去高教团飞米格十五,我们永远在一起!

想到这,山晓的鼻子就酸了,眼睛也湿润起来……

团长孙凤树和大队长路铎带着团司令部的两位参谋,坐着吉普车,连夜就向事故现场赶去……

佛晓,天空下起雨。雨越下越大。电光闪闪,雷声阵阵。山晓觉得上苍好像在放声恸哭。为牺牲的战友放声恸哭。

吃过早饭,团里组织一大队飞行教员和飞行学员去看飞行事故现场。大家急忙穿上雨衣,坐上大客车,冒雨向五号空域方向进发。天空的雨越下越猛,还拌有雷声和闪电,天地一片昏暗,连前方的道路都看不清楚。大客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开的很慢,艰难地翻过一座山口,又跑了半个小时,才到达事故现场。

雨还在下。大家冒雨跳下车,跋涉在泥泞的红土地上。这是一片山坡地,地里种的苞米已经长了一米多高,远远望去,绿油油的。

山晓想快点知道结果,焦急地走在最前面。山晓走进苞米地一百多米,就发现了飞机残骸。

山晓停住脚步,站在飞机残骸前认真地看起来:飞机在坠毁的一瞬间解体,飞机机头插入泥土里,仪表板上的仪表指针记录着坠地一瞬间的飞机状态,地平仪上指示飞机是以135度的左坡度、45度的倒俯角坠入地面的。前舱于晓威的遗体已经被人抬走,只留下一些血肉痕迹,飞机驾驶杆上、油门手柄上、起落架手柄上……都挂着一条一条的血肉丝……惨不忍睹……山晓呆呆地站着,不敢相信一个生龙活虎的于晓威,突然间就没了。他眼前浮现出于晓威的音容笑貌,眼泪夺眶而出。

在飞机坠落的地方,山晓和战友们只看到了飞机的前舱,而飞机的后舱在解散时被巨大的惯性甩到了一百米开外的地方。在那里,山晓和战友们看到了散落着的飞机残骸碎片。

这时,山家才知道苏晓勇也牺牲了。苏晓勇的遗体也被人抬走了。但他身上背的降落伞还在苞米地上放着,伞带上挂着几条血糊糊的肌肉。在泥地里,还发现了苏晓勇的五四式手枪残骸,已经摔成一块一块的小铁渣。

雨,一连下了三天。山晓觉得,上苍在为失去两名蓝天骄子而流泪悲泣,伤心不已。

飞行事故的原因很快就查明了:飞行教员苏晓勇在五号空域飞入云中,产生俯仰错觉,操纵不当,导致机毁人亡。最无奈的是于晓威,从他临死前的那声惊叫分析,他当时头脑很清醒,并没有错觉,他是眼看着自己和教员同归于尽的。可做为一名“感觉飞行”的学员于晓威,面对这种复杂情况,他没有任何办法。于晓威牺牲时年仅19岁,入党才5天,前程似锦啊!可一瞬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校长张永泉来到二团,把团长孙凤树和大队长路铎狠狠训斥一顿:你们做为飞行指挥员,瞎指挥!急躁冒进!天气把关不严!拿飞行教员和学员的生命当儿戏!对一等飞行事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必须严肃处理!

孙凤树和路铎在校长面前都泣不成声,表示愿意接受上级的任何处分。

部队给予团长孙凤树、大队长路铎行政记大过处分。

开完苏晓勇和于晓威的追悼会,山晓和战友们擦干眼泪,化悲痛为力量,又投入到紧张、艰辛而又充满风险的夜航飞行中。

团长孙凤树和大队长路铎吸取了血的教训,每次飞行都严把天气关,指挥飞行格外小心谨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安全顺利地飞完了起落、特技、航行三个课目,完成了夜航训练任务,用鲜血和生命开创了高原航校夜航训练的先河,为今后夜航训练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二十五期飞行学员终于飞完了起落、特技、编队、仪表、航行和夜航六大课目,山晓即将奔赴陆良三团接受高教机飞行训练。

一九七六年五月底,山晓和同学们来到地处云南中东部的陆良三团,接受为期一年的高级教练机飞行训练。山晓和同学们放下背包,就投入到了紧张的飞行理论学习中。

山晓从前飞的初教机是螺旋桨式低速飞机,而高教机是喷气式高速飞机,最大飞行速度比初教机快三倍,与音速相差无几。高教机的飞机构造,特别是发动机的构造,高教机的飞行特点,特别是高速操纵飞机飞行特点,与初教机都发生了很大变化。飞行之前,摆在山晓和同学们面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习高教机的飞机理论和飞行原理。正直盛夏,烈日炎炎,山晓和同学们坐在闷热的教室里,一学就是两个月。

接着就是紧张的地面飞行准备。水泥机场跑道让太阳一晒,表面温度能达到六、七十度,烤得人难以忍受。山晓坐在飞机座舱里实习时,天天是汗流浃背,衣服湿透。山晓渴望早日开飞,渴望早日驾驶喷气式飞机驰骋万里蓝天,再苦再难也不在话下。

八月十五日是山晓盼望已久的开飞日子。这天早晨,天高云淡,风清气爽,是飞行的理想天气。山晓和同学们兴高采烈地穿上飞行服,带上飞行装具,迈着整齐的步伐,高唱着《我是一个兵》,走进机场停机坪,跨进飞机座舱。顿时,停机坪上马达轰鸣,一架架银色的飞机等待飞行指挥员的起飞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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