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解危难谈笑退敌

司马山庄自从常玉岚回金陵后,蓝秀终日形单影只,好不寂寞。

所幸有总管陶林在,庄上一应大小事务,都照料得有条不紊,无事时也主动过来陪她聊聊。

她和陶林,认识在常玉岚之先,而且陶林也算是她当年的恩人,以后离开桃花林外出闯**江湖,也是由陶林整日跟随在侧。

因之,除常玉岚外,陶林算是她关系最密切的一个人了。

就在常玉岚离开司马山庄的第三天,陶林的老伴儿绝代,由暗香精舍来到了司马山庄。

绝代三十年前是大司马府的一名丫环,陶林当时是禁军乾字营都统,和绝代曾有着一段恋情。

后来司马府灭门抄家,两人就被冲散,陶林保着百花夫人的妹妹到了桃花林,绝代后来也在暗香谷做了大谷主,直到大破司马山庄之前,两人才得以重聚。

从此,绝代解散了暗香谷的徒众,一心一意的跟陶林生活在一起,又因她当年曾服侍过百花夫人,百花夫人也对她另眼相看。

因之,这十年末,她是司马山庄和暗香精舍两边跑,在暗香精舍的时间反而比司马山庄多。

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负责守护迎宾馆的一名剑士匆匆奔进大厅。

这时蓝秀、陶林、绝代三人都正在大厅议事。

那剑士一见蓝秀就惊慌无措的道:“禀夫人,大事不好!”

蓝秀吃了一惊道:“什么事?快些!”

那剑士结结巴巴地道:“上……上次来的那三个凶人……又……又来了。”

蓝秀不由笑道:“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他们,司马山庄不是任人随便来找岔的,上次庄主和我不在,这次陶总管夫妇和我都在,还怕什么?”

那剑士并未稍减惊慌之色,再道:“可是大上次那三个怪人也一同来了!”

蓝秀哦了一声道:“什么大上次那三个怪人?”

那剑士道:“就是大上次在迎宾馆外和庄主、夫人以及陶总管动过手的那三个怪人,陶总管还受过伤,后来请他们进庄吃了一顿饭才走的。”

这一来蓝秀终于有些沉不住气,这三人正是“南海三妖”,上次有常玉岚在,还没制服得了他们,这次庄上虽然多了绝代,但绝代的身手,又怎能比上常玉岚,何况对方又多了“塞外三凶”。

不过,她想到上次常玉岚正是追踪“南海三妖”而到逍遥津的,他们自动来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剑士继续说道:“禀夫人,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两个女的,一人穿银色衣服,一人穿黄色衣服,长得都很美,尤其那穿银色衣服的,不但美,而且看起来身份也最高,其余五男二女都对她毕恭毕敬。”

蓝秀啊了一声道:“莫非这人就是使常玉岚陷入圈套的云贵八贡山飞天银狐阮温玉,那我倒要会会她了。”

陶林问那剑士道:“他们人在什么地方?”

那剑士道:“弟兄们在迎宾馆前都不敢拦阻,属下是先跑了来,大约马上就到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果然五男三女在飞天银狐阮温玉的带领下已经浩浩****来到大厅之外。

蓝秀乍见飞天银狐阮温玉,也不免为她的艳色所惊。

而阮温玉对蓝秀的绝代风姿又何尝不存我见犹怜之感。

阮温玉的身后,是目前已身为巢湖青螺峰狂人堡的堡主江上碧。

只是这次江上碧并未率领手下,看起来很像阮温玉的跟班。

左首是“南海三妖”的青竹丝、银地牛和金毛猴。

右首是“塞外三凶”的白君天、罗家驹、裴冷翠。

八人停身在大厅之外,虽未一字排开,却分成三簇。

蓝秀和陶林等,果然对他们的身分所料不差。

这时蓝秀自然不敢大意,上次的“南海三妖”只有三个就十分扎手难缠,如今又多了五个,而且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

她明白,这几方面的人马,一定渊源不深,都是最近临时凑合在一起的,若干犯众怒,自己方面难免要吃亏。

于是,她已决定采取各个击破方式进行,最好能挑拨他们互相猜忌,正所谓有力使力,无力使理。

当下,她轻启朱唇,微微一笑道:“辱承光临,蓬荜生辉,这位可是阮姑娘吗?”

阮温玉愣了一愣道:“彼此从未见过,你怎么认识我?”

蓝秀嫣然笑道:“司马山庄对天下武林朋友,过门必定有所款待,即使没见过,也难免听说过。”

阮温玉也格格而笑,声音有如银铃般的道:“小妹也猜得出,你一定就是十年前的桃花仙子,现在的司马山庄女主人蓝秀了,怪不得常玉岚被你迷住,若小妹是个男的,也发誓要娶你为妻。”

蓝秀双颊微泛红晕道:“彼此彼此,阮姑娘也是我一生中所见最美的女人。”

她虽然如此说,实际上却已吃了亏,因为她的年纪要比阮温玉大上六七岁,对方分明已占了她的便宜。

这二人都是笑靥生春而谈,只看得“南海三妖”和“塞外三凶”中的两个男凶都两眼发直。

因为她们即使不笑,就已经足以使他们神魂颠倒了,笑起来自然更使他们心痒难熬,一个个简直有“朝在抱,夕死可矣”的想法。

只见阮温玉笑容突敛,脸生生的问道:“司马山庄既然对天下武林朋友过门必定款待,如今我们来了,庄主常玉岚为什么不曾出面,这对客人未免太不礼貌了吧!”

蓝秀不动声色的道:“抱歉,外子已有将及一月不曾返庄,连我都不知他到哪里去了,我还想问问各位在路上是否见过他?”

阮温玉黛眉一蹙,暗道:“难道常玉岚真的不曾回来?这就不妙了,若无人解开他的穴道,这多天他必死无疑,他若一死,我的一切希望也全落空啦!”

她双眸中射出慑人魂魄的冷芒,凝注在蓝秀娇靥上,许久,才又问道:“常夫人,你要说实话,他真的没回来?”

“我为什么要骗阮姑娘。”

“小妹是一番好意,实不相瞒,常三公子半月前在逍遥津曾中过我的‘五阴九玄掌’,这种掌法是我们阮家独门所有。”

“中掌后人事不知,相信中原武林必定无人可救。小妹这次到贵庄来,目的就是为了解救他的掌伤。”

蓝秀故做大为吃惊的道:“有这种事,那该我向你要人了,你为什么要伤他?”

这些事正是蓝秀想知道的,因为常玉岚并未对她说明阮温玉暗中伤他的原因。

阮温玉缓缓笑道:“常夫人,要问我为什么伤他,小妹自告诉你,不过,在告诉你之前,我希望你是位很有度量的人。”

“我本来就很有度量。”

“那太好了,只是这种度量,女人往往没有,你可能也不例外。”

“你说说看!”

“我要你把丈夫献出来,归我所有,如果你不肯答应,咱们两人共有一个丈夫也可以,你年纪比我大,我敬你为姐姐。”

蓝秀不怒反笑,淡淡说道:“阮姑娘,天下男人,车载斗量,凭你的条件,选什么样的乘龙快婿都不难,为什么偏偏看上一个有了妻室的人?又为什么偏偏要抢夺别人的丈夫?”

阮温玉笑道:“这一点小妹必须详加解释,小妹久闻中原武林有三大公子,加上回疆的沙无赦,合称四大公子,而小妹幼时就被一位算命先生算定,将来终身欲得幸福,必定在四大公子中择一而嫁,小妹现在已二十三岁了,对终身大事,哪能不急。”

“原来是这么回事,阮姑娘为什么偏偏选中外子呢?”

“小妹并非故意和你常夫人过不去,而是不得不如此。”

“真的吗?我倒很想听听是什么道理?”

“很简单,事实摆在眼前,以目前的四大公子来说,沙无赦远在大漠回疆,而且我也不习惯在沙漠里讨生活。”

“那么除去外子,还有两位,据我所知,他们至今还是孤家寡人。”

阮温玉格格笑道:“常夫人真会说笑话,司马骏已经做了和尚,而且双目尽盲,和尚可有娶妻的道理吗?那可能是你们中原的规矩,即使他能弃僧还俗,小妹也不可能嫁给一个盲人。”

“还有一位纪无情。”

“纪无情早已得了疯癫之症,蓬首垢面,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小妹曾在官渡见过他,那副德性只怕谁见了也会讨厌。”

蓝秀愣了一愣道:“你说的不对,我前些天在蒙城也见过他,他衣着整齐,仪表出众,和十年前初见他时并没什么两样。”

阮温玉紧蹙蛾眉道:“不可能吧!常夫人是否认错了人?”

蓝秀道:“他和外子是生死知交,十年前我也见过他多次,怎会认错了人。”

阮温玉撇了撇樱唇道:“想不到常夫人还有骗死人不偿命的本领,实对你说,常玉岚就是被纪无情和司马骏在我手中抢走的,看纪无情当时那蓬首垢面的模样,即使打扮起来也绝不是什么一表人才。”

“阮姑娘可是打不过他们两人?”

“那也不见得,虽然他们两人身手都很高,可也没放在我的眼里,我是故意让他们把常玉岚带走的。”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们救不活常玉岚,必须再把人还给我,让他们自己折腾一阵再来求我,在我来说,不是更有面子吗?”

“他们可曾把外子交给你?”

阮温玉面现悲伤之色,一跺脚道:“那两个混帐东西,实在可恶,他们本意是想救常玉岚,不想却害了常玉岚。”

“凡是中了‘五阴九玄掌’的人,最多能活一个月,常玉岚的伤势,算来已经有二十天左右了,若再不解救,必死无疑,常夫人,小妹刚才说是特地来救他的,你该相信了吧?”

蓝秀黯然一叹道:“可是他并没回来。”

阮温玉焦虑无比的道:“糟啦!看来在官渡我真不该让他们把常玉岚带走,这一来,不但你要守寡,连小妹我也要跟着守寡。”

只听江上碧低声道:“门主,属下在常三公子被抢走后,曾在由蒙城到凤台的路上,遇见过纪无情和司马骏,他们曾说常三公子已经死了。”

阮温玉顿时脸色怪变,急急责问道:“发生这样不幸大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江上碧呐呐答道:“属下因为怕门主伤心,所以一直不敢讲,同时又觉得他们的话不一定靠得住,说不定是在故意骗我。”

阮温玉呆了半晌,忽然冷笑道:“不错,他们是在骗你,那时常玉岚中掌才不过几天,他内功深厚,不可能那么快就死的,只是拖到现在,也实在差不多了,江堡主,我奇怪他们当时为什么不掳走你?”

“属下一直没对门主讲,纪无情当年在司马长风的安排下曾做过狂人堡主,属下对他也有过照顾,上次在官渡他不对属下下手,相信门主该看得出来其中必有原因?”

“难怪当时我也觉得有些可疑。”阮温玉忽然眸子一转:“江堡主,既然纪无情曾做过狂人堡主,你一定见过他的本来面目,他到底长的好不好看。”

“当年司马长风把舍下取名狂人堡,又安排纪无情担任狂人堡主,可知那时纪无情已经得了疯癫之症了,不过他若真能把自己好好修饰一番,一定也很英俊潇洒。”

阮温玉哦了一声道:“那我倒想找机会看看他。”

江上碧摇摇头道:“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属下十多年来,只有最近才碰到他。”

阮温玉不以为然,道:“你仅仅几天光景,就连番见到他两次,还说的什么可遇而不可求。”

蓝秀道:“是否阮姑娘见到纪无情后,就对他芳心有属了?”

阮温玉神秘的一笑,摇摇头道:“那可不一定,我还要比较比较,小妹想见纪无情的目的,主要是想向他查出常玉岚的下落,以便解救他的掌毒,若常玉岚真的已死,那就什么都别提了。”

蓝秀道:“难得阮姑娘对外子如此关心,我在这里先谢过了,现在该把这事放在一边,等外子真的生还再说,我这里马上吩咐备酒,款待各位。”

只听塞外三凶的老大青面韦陀白君天冷哼一声道:“说的倒可轻松,白某人岂是要你们司马山庄备酒款待的。”

蓝秀冷冷瞥了一眼道:“这位可是塞外的青面韦陀白大当家的?如果尊驾不吃酒就走,本庄也并不勉强,你请吧!”

白君天两只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有如牛蛋,暴声道:“奶奶的狗蛋,老子的左手断在司马山庄,难道就这样算了。”

陶林忽然厉声喝道:“姓白的,你嘴里敢不干不净,司马山庄还容不得你如此的放肆。”

白君天这时左手腕断掌处缠着白布,伤口尚未愈合,连带的也影响右手不便,否则兵刃早就出手了。

但他此刻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把陶林放在心上,喝道:“你这老小子算个什么东西,还不配跟老子说话。”

陶林哪里忍得下这口气,翻腕拨出腰间朴刀,指着白君天道:“混账东西,上次断去一手是便宜了你,今天我陶林要断去你的脑袋。”

“陶林,你不要管!”蓝秀示意陶林退后,再望向白君天道:“这事我正要问问白当家的,上次庄主和我不在,你们三人无故闯进庄来我碴,究竟是何居心?”

白君天道:“我们兄妹三人,不过是向贵庄借点盘费,你们不该不借。”

蓝秀冷笑道:“只怕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吧?即使不借,也没什么不该,司马山庄不欠你们三人的账,你们来要的什么债?”

白君天咬牙切齿的道:“可是你们凭什么断去老子一只手?”

蓝秀又是一阵冷笑道:“白大当家的过奖了,司马山庄的剑士们还没这大本事,你为什么不找砍你手臂的那位瞎和尚去?”

只听阮温玉惊叫道:“瞎和尚?莫非是司马骏?”

蓝秀道:“我是事后回来才听说的,至于是否司马骏,谁也没法断定。”

阮温玉掠了白君天一眼,道:“白当家的,若断去你一手的人真是司马骏,你就用不着恨天怨地了,他没削去你的脑袋就算对你客气。”

白君天脸色一变,怒道:“阮门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塞外三凶”并非阮温玉属下,只不过在合肥逍遥津时得到她一点好处,白君天又迷恋地的美色,不免甘心驱使。

但此刻对方出言对他太过轻蔑,使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下台,自然无法忍受。

阮温玉又是淡淡一笑道:“本门主对你是一片好意,我曾和司马骏交过手,对他能不能削下你的脑袋,心里早就有数,最好你心里也该明白,免得不明不白的枉送一命。”

白君天面色铁青,越发怒道:“你可见过白某的武功?”

阮温玉道:“只要一试便知,白当家的,要不要跟我比划比划?

你若能胜过我,就算我刚才说错了话。”

若在往日,白君天当然非当场亮出兵刃不可。

但此刻,他左臂伤口未愈,连带的右手也无法施展功力,便想到“南海三妖”和江上碧都是人家方面的人。

而蓝秀、陶林也是对头,若引起公愤,吃亏的还是他们“塞外三凶”。

因之,牛眼翻了几翻,还是忍了下来,故意嘿嘿笑道:“阮门主,现在你是我们的上司,一家人有什么可比试的!”

蓝秀见各个击破方式已发生了效力,心情已稳定了许多,视线再扫向“南海三妖”,道:“你们三人上次已经接受司马山庄招待过,去而复返,用心何在?”

老大青竹丝嘿嘿笑道:“常夫人,上次我们弟兄三人曾表示过,要把常庄主带走交给一个人,就可拿到这人十万两银子的赏额,别的可以不要,怎能不要银子。”

“你们上次为什么不把他带走呢?”

“上次我们弟兄三人的力量,敢许有所不及,这次形势就完全不同了。”

“要你们捉拿外子的人,可是阮姑娘吗?”

青竹丝侧脸望了阮温玉一眼,挤眉弄眼的笑道:“不错,像阮门主这样亚赛貂蝉胜过西施的大美人,她随便吩咐一声,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肯干,何况还有银子可拿。”

青竹丝本来就瘦如竹竿,脸上总共刮不下来三两肉,他这挤眉弄眼的咧嘴一笑,要怎么难看就怎么难看,简直不如看着他哭还让人觉得舒服些。

蓝秀却浅浅一笑道:“我看你们是买咸鱼放生——不知死活,常玉岚岂是你们带得走的,他若回来,我情愿让他自动向阮姑娘报到。”

青竹丝两只鼠眼一抖道:“那我们不是人财两空了吗?”

阮温玉哼了一声,接道:“十万两银子做赏额,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本门主已经亲自出马,哪有银子再给你们。”

这一来“南海三妖”全都傻了眼,青竹丝鼠眼滴溜溜乱转了一阵,嚷道:“阮门主,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我们都是为你拼命的。”

阮温玉道:“本门主说话有什么不算数?我要的是活人,不是死人,即使你们能找到常玉岚,他也必定人事不知,必须由我为他解救掌伤,你们还有什么功劳可言?”

“可是我们这将近一个月来,为你东奔西跑,鞋子都穿破好几双,店饭钱也花了不少,这些损失又向哪个要?”

“事情没办成,休得求赏,我阮温玉一向花钱花在刀口上,如果你们缺少盘费,司马山庄是大财主,金钱如山,不妨向常夫人要。”

“那么好!”青竹丝瞥瞥蓝秀道:“常夫人,这十万两的银子,少不得要出在你的身上了?”

蓝秀淡然一笑道:“司马山庄可欠过你们的账?”

“这是阮门主的命令,我们不能不遵!”

“你不妨再问问阮姑娘,如果她说司马山庄欠下你们十万两纹银,我一定如数照付。”

陶林心头大急,忙道:“夫人,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怎可凭别人一句话就算数。”

蓝秀若无其事的笑道:“你不必管,我相信阮姑娘必会公平处理。”

青竹丝果然望向阮温玉道:“阮门主,十万两银子,全凭你一句话,你只要开开口,银子就是我们的,这种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阮温玉不动声色的道:“无凭无据,我当然不能随便开口。”

“怎么?你反悔了?刚才的话可是你说的,言过留声,大家都听到了。”

“我只说过你们不妨向司马山庄要,并没说过司马山庄欠你们的,至于你们要不要得到,那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何干?”

青竹丝呆了一呆,道:“那你不是耍了我们的猴子?”

阮温玉道:“你们可承认自己是猴子?”

只听老二银地牛道:“老大,别罗嗦了!要来银子是咱们自己的,人家阮门主当然不管那么多,干脆亮家伙吧!上次有个常玉岚,都没把咱们弟兄怎样,现在还怕什么。”

听银地牛的语气,分明不知道站在蓝秀身旁的老妇绝代,也是一名顶尖高手。

这也难怪,绝代自离开大司马府后,前二十年在人迹罕到的暗香谷,后十年又不曾离开暗香精舍和司马山庄,同时也未再露过身手,别说“南海三妖”不认识她,即使司马山庄的剑士们,也多半不清楚她身负上乘武功。

陶林见“南海三妖”果然都亮了家伙。

不过,他们的兵刃并不明显,只是双手各自戴上“千年沉钢套”,若不注意,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兵刃在哪里。

但陶林却不敢心存大意,因为他上次已经吃过亏。

好在他已想出对付之法,那就是绝对避免和对方硬接,只要“千年沉钢套”触不到皮肉,就不碍事。

当下,陶林把手中朴刀一横,喝道:“司马山庄有的是金银珠宝,只看你们拿不拿得去。”

“南海三妖”的老三金毛猴身子一窜,像灵猴般早已欺近陶林身前。

倏然间,双腿一蹬,升起半空,有如天外飞石,撞向陶林上盘,双手向前推,直取陶林两眼。

陶林想不到他来势如此之快,心头一震,不敢硬接,急急向一旁闪去。

谁知金毛猴果真有如飞天灵猿.身形竟能半途折转,迅快无比的再向陶林抓去。

陶林一着失机,早有些手忙脚乱,不得已,身躯一矮,朴刀猛地刺向金毛猴小腹。

但因金毛猴掌势已到,迫得他招式不敢递满,只好仰身倒纵,半路撤招。

忽听金毛猴尖叫一声,人已像个刺猬般撞向地面。

原来是绝代为救老伴,冷不防一掌击向金毛猴后背。

金毛猴身后无眼,而且根本不曾提防,难免被掌风击个正中。

陶林正欲回身,早被青竹丝跃身拦住。

银地牛也攻向绝代。

金毛猴虽中一掌,并无多大妨碍,爬起身来,也攻向绝代,他心怀方才一掌之恨,出手近似疯狂,凌厉至极。

这时陶林已稳住马步,他功力深厚,刀法纯熟,虽不能将青竹丝逼退,却也掌握了优势。

但绝代一人独战银地牛和金毛猴的联手合攻,十余合后,又过片刻,早已险象环生。

蓝秀眼见绝代危在顷刻,正要出手将银地牛和金毛猴击退,不想“塞外三凶”中的病二郎罗家驹和红娘子裴冷翠,竟也趁机攻了上来。

这二人最是狡猾,他们深知仅凭自己一方动手,必定讨不了好处,趁机助阵,不但可向“南海三妖”做个顺水人情,而且也达到了报仇雪耻的目的。

蓝秀接下了罗家驹和裴冷翠,自然已顾不了情况危急中的绝代。

好在绝代正在危急之时,银地牛已自动撤退,她单战金毛猴,虽不能取胜,压力却已减轻不少。

银地牛撤走是另有目的,因为他已看出老大青竹丝即将在陶林手下落败,不得不前去助阵。

蓝秀手中是一条长可七尺宽约八寸的白色丝带,那丝带本是柔软而又无法着力之物,但在她手中,却似乎变成了一件罕见的神兵利器。

抽、砍、缠、绕、旋、转、劈、挑、扫、截。随心所欲,轻灵时有如天女散花,沉猛时又似飞龙腾蚊。

她的人美,兵器也美,脚下步履轻盈,身子配合得恰到好处,虽在生死拼搏之中,姿态依然曼妙至极,就像一只翩翩的大蝴蝶,飞舞在花丛之间。

但病二郎罗家驹和红娘子也非易与之辈,两人的一柄折扇和一柄柳叶剑,也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二三十招下去,并无落败之象。

这情形连蓝秀也暗暗吃惊。

当然,若蓝秀和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单打独斗,想取胜将是轻而易举的事。

罗家驹和裴冷翠两人又何尝不惊骇莫名。

他们二人本是一流高手,尤其两人联手的招术,平时已练数年之久,可谓默契到家,只要两人配合,威力超出单人数倍以上。

如今不但不能取胜,且因蓝秀的丝带长有七尺,竟使得他们根本无法近身,仅是丝带带起的劲风,就迫得他们摇摇不定,连带的原有招术也无法全部发挥。

青面韦陀白君天此时已顾不得左臂伤势,右手的三棱降魔杵一抡,也攻了上去。

这一来,蓝秀终于被迫步步后退,转瞬间已退至大厅门口。

所幸阮温玉和江上碧始终并未出手,如果她们并非不愿得罪司马山庄,很可能就是心存坐收渔人之利。

司马山庄的剑士们,早已拥在大厅四周,但他们却只有观战的份儿,谁都不敢贸然出手。

原因是他们也都有所顾忌,一来本身武功不济,助战起不了多大作用,二来是担心因而惹恼阮温玉和江上碧,若她们两人插上了手,自己方面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这情势显然对司马山庄大大不利,万一这时陶林和绝代有一人支持不下去,后果实在不堪想象。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忽然暴起一声厉喝道:“住手!”

场内所有的人,似乎都被这一声厉喝震住,不约而同的向发话之处,茫然望去。但见三丈之外,不知何时,已多了个英挺潇洒而又神威凛凛的青衣人。

在场所有的人,除阮温玉和“南海三妖”外,在这刹那,都已认出来人赫然是纪无情。

奇怪的是这次只有他一人,无我和尚并未随行。

纪无情十几年前在武林中就得了个黑衣无情刀的绰号,原因是他永远是一袭黑衣,而用的兵刃又是无情刀。

但现在他却是穿着一身崭新的青衫,再加上胡须已刮得干干净净,容光焕发,越发显得英挺潇脱,倜傥不群。

他的有此改变,不能不说是因了江上碧的一句话,又加他自从进入“垂杨草庐”后,受无名老人的潜移默化和不时激励,竟然连整个人生观也开始改变了。

昔日颓唐之气,如今已一扫而空,重新燃起了生命之火,内心也充满着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至于认不出他是谁的“南海三妖”和阮温玉,前者是从未与他见过,后者是虽见过但当时却并非这种形象。

这时众剑士们首先发出欢呼,因为他们知道救星又到了。

连蓝秀和陶林也大感安慰,他们明白,纪无情必定是司马山庄的帮手。

纪无情冷芒似的眼神,扫掠了全场一遍,缓缓走至场中,再回注“塞外三凶”,不动声色的问道:“上次被无我大师削掉一只手还不够吗?是否还要让在下把你们剩下的五只手六条腿全部修理修理?教你们变成三个肉蛋才称心满意?”

白君天两只牛眼眨了几眨,望向罗家驹、裴冷翠道:“这小子说话怎么这样难听?”

罗家驹道:“他难听咱们就给他难看,这次那瞎和尚没来,正好报仇的机会到了。”

白君天刚要发动招势,裴冷翠道:“老大,你还是养伤要紧,这家伙就交给小妹和二哥了。”

裴冷翠当然也知道纪无情的厉害,上次她和罗家驹连手对付的正是他,纪无情虽未讨到便宜,但也并未落败。

纪无情手按刀鞘,气定神闲,若无其事般的道:“不怕死的只管上。”

罗家驹冷冷说道:“你为什么不出刀?”

纪无情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陶林担心罗家驹和裴冷翠猝然施袭,急急叫道:“纪公子千万不能大意,这对男女不好对付。”

他叫过之后,才发觉纪无情佩在身上那口刀变了样,哪里是刀,简直像半截木炭,又像一根烧火棍,这如何能抵挡得了对方的铁折扇和柳叶剑。

罗家驹和裴冷翠何尝没看出纪无情悬在腰里的,只是块破铜烂铁,因而也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两人互递了一个眼色,动作快得有如闪电奔雷,铁折扇和柳叶剑各取方位,攻向纪无情前胸和左肋。

在这刹那,蓝秀、陶林和众剑士们齐齐大吃一惊,有的剑士且惊呼出声。

因为在这种情形之下,纪无情竟然既不亮出兵刃,连身子也未闪避一下,那神情简直在等死一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铁折扇和柳叶剑平双双攻到。

但说也奇怪,两人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纪无情竟然失去所在。

忽听身后传来冷笑的声音道:“不必奇怪,在下还没被吓跑。”

裴冷翠和罗家驹悚然回头,只见对方赫然站在身后五尺之处。

罗家驹喝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身法?”

纪无情笑道:“这叫做‘遮狗眼’的身法,别人都看得见,只有你们看不见。”

纪无情一向是不轻易和人开玩笑的,此刻对敌之间,居然拿罗家驹和裴冷翠取笑,可见他把他们二人根本没当作一回事,同时也可证明他心胸开朗得和从前判若两人,“恨海狂蛟”的时代早已成为过去。

裴冷翠脸上一热,叱道:“你骂我们两人是狗?”

“觉着倒不错,你们还能赶上两条狗?”

裴冷翠喝道:“你找死?”

“打着灯笼捡粪的该是你们。”

罗家驹却十分冷静,心里虽气得怒火直冲,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嘿嘿笑道:“三妹还跟他搭的什么腔。”

纪无情缓缓说道:“在下今天并无伤人之意,若你们非逼我出手不可,我就要试试这把刀究竟锋利到什么程度?这是在下第一次用这把刀,能用在二位身上,也算你们祖上烧了高香。”

他说着右手一扬,冷金风雷刀早已出鞘,刹那间一片光华灿烂,冷芒闪射,看得全场所有的人都大感神驰目炫。

在场众人,似乎并无一个见过如此神兵利器,阮温玉虽见过无我和尚的冷金风雷剑,却没见过冷金风雷刀。

蓝秀虽见多识广,也难免愣在当场。

只有陶林,对纪无情手中的宝刀,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因为这印象太模糊,当年即使见过,也仅仅是最多只看了一眼。

罗家驹和裴冷翠已成骑虎难下之势,虽知对方手中的宝刀必是无坚不摧之物,众目睽睽之下,也只有硬着头皮硬上。

不过他们已有默契,那就是尽量不使纪无情近身,你虽手中有神兵利器,无从发挥,又其奈我何。

果然,双方身手乍展,纪无情反而被逼得连连后退。

罗家驹和裴冷翠见有机可乘,随即也步步进逼。

这次他们是存心非取对方性命不可,因为那口宝刀的**力太大,谁都有得之而后快的贪图之念。

纪无情退到一定地点,立即展开反击。

大约十几招过去,突然一阵连续暴响,接着两条人影倒纵而出。

谁都可以想到,倒纵而出的两人,是病二郎罗家驹和红娘子裴冷翠。

但却谁都没想到,这两人手中的铁折扇和柳叶剑,只剩下了半截。

再看纪无情时,面不改色,气不出声,就像根本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可想而知,纪无情并非无情,相反的他是手下留情,否则,这两人哪有活命可留。

蓝秀和陶林仍在惊疑不定。

一来是纪无情究竟哪里弄来这口宝刀,二来是十年未见他动手过招,武功竟到达高不可测的地步。

他们想的不差,纪无情几天来勤习“冷金风雷刀诀”,又加无名老人亲自指点,再配上一口无坚不摧的宝刀,的确比上次来司马山庄时身手更见高超。

虽然纪无情不为已甚,不愿轻取罗家驹和裴冷翠的性命,但对司马山庄来说,却已大大减轻了威胁。

至少“塞外三凶”已经等于完全失去战斗力,蓝秀和陶林甚至绝代,怎能不对他由衷感激。

纪无情望了陶林一眼道:“陶老前辈,这位阮门主和江堡主我认识,那三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狗东西是谁?”

陶林忙拱拱手道:“纪公子,他们是南海来的,上次就进庄找过麻烦,今天又来了,不过,这三块料就交给我陶林和夫人好了,不敢再劳动您的大驾。”

纪无情笑道:“你们夫人是千金之体,你的庄务也很繁重,纪某人别的忙帮不上,这种忙还凑合着可以应付。”

“纪公子千万要小心,他们的手上都戴着千年沉钢套,我陶林上次就吃过他们的亏。”

“那我正好要试试,看看他们的千年沉钢套硬,还是我的刀锋利。”

他说着缓步来到“南海三妖”身前,咧嘴笑笑,道:“你们三位可是南海来的?”

老大青竹丝鼠眼一瞪道:“‘南海三奇’嘛,当然是从南海来的。”

“那就难怪了,在下越看你们越不像人,原来是三只海怪。”

他指指青竹丝道:“尊驾像一条饿了三天的海鳝。”

再指指银地牛和金毛猴道:“你像一只海参,你像一只海臭虫。”

金毛猴发出尖啸的声音道:“你像什么?”

纪无情道:“我吗?像专门宰杀海怪的人。”

“南海三妖”中,以金毛猴最能逞强。

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根本不和青竹丝银地牛招呼,“呼”的一声,像平地抛球般飞腾而起。

人在空中,双臂平伸,攻向纪无情全身七大要穴。

纪无情根本不躲,“冷金风雷刀”闪电般来个石板砸乌龟,硬碰硬的迎了上去,但闻“唰”的一声过后,紧跟着又是一声尖叫,金毛猴竟然倒飞回去。

众人心知金毛猴不妙,果然,他的右手中指,连着千年沉钢套,已被削去半截,鲜血一滴一滴的往地上直滴。

这倒并非表示千年沉钢套名不副实,而是他方才进袭时,系五指戟张,以致冷金风雷刀单纯的削上中指,若是他五指握成拳形,那就可保无虑了。

金毛猴痛得几乎要在地上打滚,青竹丝和银地牛早已围拢过来。

“老三,痛不痛?”银地牛关心的问。

青竹丝一咧嘴,没好气的道:“老二,你会不会说话?削去半截指头哪有不痛的?”

银地牛尴尬笑道:“兄弟当然知道,不过比割了脑袋要舒服一点。”

青竹丝喝道:“放你的狗屁,老三已经痛成那样子,你还寻他开心。”

银地牛被骂得无言可对,只好赶紧从怀里摸出刀创药,为老三金毛猴疗伤。

这两人方才的一对一答,引得不少人在旁暗笑,把场中紧张的气氛冲淡了。

纪无情又缓缓跟进几步道:“你们三位海怪,一位是暂时不能动了,另外两位可还有兴趣再来试试?”

青竹丝鼠眼眨了几眨,吼道:“你别欺人太甚,咱们南海三奇不是好惹的。”

纪无情笑道:“不要说你们是南海的海怪,即使北海的海霸王,也没放在在下的眼里了。”

青竹丝龇了龇牙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纪无情道:“在下是从北海来的,专斗南海海怪。”

青竹丝实在忍无可忍,向银地牛递个眼色道:“老二,大家一起上。”

谁知银地牛却哼了一声道:“你刚才骂兄弟是狗屁,狗屁还有什么用处,要上你自己上吧!也好让你亲自试试被削了手指头痛不痛。”

青竹丝气得脸色发青,鼠眼瞪得滚圆,像要突眶而出,喝道:“老二,咱们可是从南海跑了几千里路才跑到中原来的,你想窝里反吗?”

银地牛道:“人家根本把咱们当成是海怪,海怪只有回到海里去才能威风起来,在陆地上混的什么劲?”

青竹丝简直气炸了肺,厉声道:“老二,你今天好像吃错了药?”

“兄弟无病无灾,根本用不着吃药。”

“你变了?”

“孙悟空有七十二变,兄弟一变也没有,你看还不是老样子。”

“嗨!”青竹丝猛一跺脚:“这是从何说起!”

其实,银地牛倒并非要在耍宝,而是别有他用心,主要的目的是不愿再和纪无情动起手来。

他何尝看不出对方手中那口刀无坚不摧,自己何苦硬碰,所以,他出这一连串的洋相,实不失其聪明之处。

纪无情见好就收,还刀入鞘道:“你们若不来试试,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青竹丝道:“你是不是明天就死了?”

纪无情道:“人总是要死的,不过一定要死在你们后面,至少要吃一顿海怪才死。”

纪无情忽然变得如此诙谐,蓝秀和陶林似乎都大感意外。

但蓝秀和陶林最为感动和感激的,却是纪无情在谈笑和兵之间,为司马山庄化解了一次浩劫大难。

忽见飞天银狐阮温玉侧脸低声道:“江堡主,这人真是纪无情吗?”

江上碧点点头道:“不错,属下怎能认不出他。”

“可是这人和上次所见的纪无情完全不同?”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他若不是仪表出众,十年前怎能列名为武林四大公子之一。”

“你既然认识他,不妨问他几句话,让我听听到底是不是他?”

江上碧随即高声道:“纪大哥,想不到上次一别,不几天又在这里遇上了您!”

纪无情耸了耸肩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碰头,也许在下和江堡主有缘吧!”

江上碧霎时红霞绕颊,不胜娇羞的道:“纪大哥,您怎么和小妹也开起玩笑来了?”

纪无情道:“就因为彼此谈得来,所以才开开玩笑,那些不相干的,一开口就乏味,哪里还会和他开玩笑。”

江上碧大有受宠若惊之感,其实若当年纪无情在狂人堡时,有现在这般模样,她早就芳心非他莫属了,饶是如此,那时她也难免对他暗生情愫。

当下她羞答答的道:“小妹和纪大哥十年未见,最近偶尔相遇,也只是几句客套话,哪里称得上彼此谈得来呢?”

纪无情道:“不管如何,我对你是一直心存感激的。”

“纪大哥可是指的十年前在狂人堡那段时间。”

“不错,那时我虽贵为堡主,但内心却始终是寂寞的,你曾陪伴过我,安慰过我,服侍过我,这段往事,十年来我并没有忘记。”

江上碧似是芳心大感受用,低下头去,竟然不知再如何开口。

纪无情继续说道:“但我最感激你的,不是十年前,却是现在。”

江上碧心中一动,道:“小妹现在并没帮纪大哥做过什么事,有什么值得您感激的呢?”

纪无情道:“上次由凤台往蒙城的路上相遇,你可记得我是什么模样?”

江上碧不知他问这话的用意,想了想道:“那时纪大哥蓬首邋遢,模样和现在大不相同。”

“这就对了,在下就是听了你相劝的一句话,对人生的看法整个改观,所以才变成现在的我。”

“若小妹那句话对纪大哥真有如此力量,小妹真是太高兴了。”

“所以,我纪无情除生我的父母之外,目前最感激三个人,第一个此刻还不能讲,第二个是你,第三个也是一位姑娘。”

“谁?”

“这人叫南蕙,在我离开狂人堡后,她也曾照顾过我,虽然当时彼此并无私情可言,但她照顾我却是一片真情。”

“这位南姑娘,小妹也曾见过,当时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现在算来也是老大不小了,比小妹可能小不几岁,她人在什么地方,纪大哥可否知道。”

“这该问问司马山庄的女主人和陶前辈了,总之,十年来我并未再见过她。”

蓝秀刚要告知纪无情南蕙已经离开金陵世家,无故出走,却听飞天银狐阮温玉响起燕呢莺呖的声音道:“常夫人慢着,让小妹问他几句话?”

纪无情视线冷冷掠过阮温玉道:“彼此素不相识,你问的什么话?”

阮温玉格格笑道:“谁说素不相识,上次在官渡不是已经见过面了吗?”

纪无情摇摇头道:“那个人不是现在的我。”

“你只是改变了一个模样而已,至于是不是你,只会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要问什么?就尽快问,在下没有多大时间在这里停留。”

阮温玉盈盈一笑道:“这样说你真是武林四大公子之首的纪无情了?”

纪无情不觉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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