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果真是铺垫

对方的声音很悦耳,带着孩子气不停嘟喃着什么。

许子誓眉眼带笑,声音温和地不断安抚,又像逗小猫似的故意说着什么,等对方炸毛的声音传来,他咯咯咯笑个不停。

眉毛高高扬起,眼睛眯成一条线,阳光透过医院病房的窗户钻进来,他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

许子誓仰头看到在病房门口站着的孟婵,连忙收起傻气的笑,“你什么时候到的呀?怎么不进来?”听到这话孟婵才开始往里走。

“刚来不久,看到你在打电话,不想打扰你来着。”

“不会不会,我在跟女朋友聊天,她正闹着要提前回国来照顾我呢。”电话还没挂断,手机那头传来声音。

许子誓举起手机,调整了角度让孟婵入镜,“我同学来了,就是她把我送到医院的,她叫孟婵。”

手机屏幕上,个性张扬女孩立马从对着许子誓的生气表情转化成甜甜的笑,“你好呀,我叫杜小莞。谢谢你把许子誓送到医院。”

孟婵刚想讲些什么,许子誓将手机转过去,“好了好了,我先挂了,你自己在那边注意安全啊。”

“那你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

孟婵淡淡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你女朋友还没回国吗?”

许子誓点点头,“她是搞艺术的,在那里机会比国内多,其实她比较想在意大利定居。我们也是商量很久才决定回国发展的,她是独生女,她父母不想让她去太远的地方。”

孟婵点点头,“你的伤怎么样了?”

许子誓笑着做出展示肌肉的样子,“我是谁?许子誓!这点小伤算什么。不过你应该吓坏了吧,我听我哥说你一直在哭呢。”

许子誓哥哥在南京定居,孟婵跟着救护车送许子誓到医院没多久,许子誓的哥哥就来了,看着孟婵止不住的眼泪,以为这个弟弟的高中同学本来就胆子小,吓到了。

便一个劲给孟婵递纸,出言致歉。

孟婵想到那天的情景,生怕自己的爱意被人察觉出来,一抹红晕爬上脸颊。

许子誓自顾自回忆,“我记得高中毕业的那天你也一直在哭。”

那天是高考后估分填志愿,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孟婵的分很悬,想要报考许子誓的那所大学有点难,虽然她的第二第三志愿也都跟许子誓在一座城市,但她还是不放心。

学生离校时,老师留下了一批同学打扫卫生,就包括孟婵。

许子誓在班级里属于那种活跃好事的人,嚷嚷着要为班级最后一次做贡献,也留下来了。

打扫的差不多了,大家都走了。

教室里孟婵还在慢慢地擦已经很干净的黑板。

她回忆起自己这两年与与许子誓少得可怜的交集,心里堵堵的。

许子誓只有第一志愿选了南京,她担心自己不能跟许子誓一个城市读大学。

明明什么都没有开始,她却如此害怕失去。

门“眶当”一声开了,孟婵扭过头,门口许子誓拎着倒过的垃圾桶回到教室,他可能没想到教室里还有人没走,一时之间也愣住了,隔着长长的课桌,两人对上视线。

许子誓刚刚倒垃圾的时候遇到了隔壁班的好朋友,几个人在操场上疯了一会,是跑着回来的,许子誓脸上有细细的汗,短袖校服也被微微有些潮湿。

金黄的夕阳倾泻下来打在两人相隔的课桌上,打在许子誓的侧脸上。

背着光,许子誓的轮廓格外清晰。

孟婵看着他,这样的景象就像某一个平常的返校日,许子誓跟朋友一起打篮球迟到,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无视老师几乎要气成猪肝色的脸,带着瘩痞的笑,大声喊着,“报告。”

孟婵猛然鼻子一酸,只要想到以后就不能日日见到许子誓她就心口发紧。

她也没有别的女孩的洒脱直率,做不到像别人一样大大方方地说:毕业快乐,我喜欢你,祝你前程似锦!

她终究做不到勇敢。

她明明不想在许子誓面前哭,可是就像泪腺被按下开关,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你怎么了?”许子誓被孟婵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尴尬地摇摇头,“是我声音太大吓到你了吗?”

孟婵只是看着他,轻轻摇摇头,也不说话。

眼泪一点也不受控制,却没发出声音,她静静走到自己课桌面前收拾东西。

许子誓一个以绅士风度自居的人,觉得不能让女孩子哭哭啼啼的自己回家,就神经大条地一直跟在孟婵身后,不停地问孟婵:你怎么了。

得不到孟婵的回应他也不恼,暗自揣测:应该是毕业了舍不得吧!还在一旁给她讲笑话。

校园门口的小路上,眼睛湿润的女孩深深地看着热情干净的男孩眉飞色舞的样子,想要努力记下来。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只要努努力,就能永远碰在一起。

“你很爱哭呢。”

这个声音把孟婵从遥远的学生时代拉回来。孟婵只是笑笑,其实自己一点也不爱哭。

孟婵把带来的鸡汤打开,给许子誓盛了一小碗,“我自己煲的汤,你哥哥应该挺忙的,来不及给你做饭吧。”

许子誓眼睛发光,“对啊,我吃医院的食堂都要吃吐了。”

他端过鸡汤喝了几口,惊讶地问,“你也不喜欢吃鸡皮?”

汤里的鸡肉都是去皮了的。以前在学校吃食堂,每次都能看到许子誓吃鸡肉总把鸡皮挑出来,后来听说许子誓很讨厌吃鸡皮,孟婵煲汤时专门多花了点心思,把鸡皮去掉了。

“嗯,不喜欢。”孟婵点点头,这是第一次许子誓吃到自己做的东西,看着许子誓那一副要全部喝光的架势,孟婵第一次觉得会做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林按突然想起一件事、

今年的夏天很热。

林按就带孟婵到各种水上乐园玩,林按知道孟婵不会游泳,但在发觉孟婵的水上逃生技能几乎为零后,林按连哄带骗给孟婵找了游泳教练。

还特地实地考察好几家,终于找到了环境优美,水源干净,最重要的是教练性别女的令人满意的游泳馆。

唯一不太满意的地方是,这家游泳馆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远,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不过家附近的游泳馆都是男教练,他可不想别的男人近距离接触穿着泳衣的孟婵,想想就觉得生气。

孟婵只好每周跟林按去一次游泳馆,她总觉得跑这么远就为了上一次课太浪费了,所以等到上完课他们总是顺便再到附近看个电影吃了饭才回家。

所以很多人的相遇总是猝不及防。

如果可以的话,林按宁愿让孟婵在家附近上游泳课,游泳教练是男的,甚至孟婵永远不去学游泳,他也不愿意让孟婵和许子誓再度相遇。

那是林按这几个月的美好破碎的开始。

如果可以的话,孟婵宁愿浪费那点时间回家再吃饭,也不愿意生活刚刚变得快乐又重新遇见许子誓。

在许子誓对她笑的那一刻,她听见林按好不容易凿开的坚冰,愈合的声音。

许子誓笑着跟孟婵打了招呼,他说,“我们公司派我回来进行短期工作交流,我也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就自己随便逛逛,我以前经常在附近玩呢。”

他笑着说,“我可能得在这呆半年,有时间一起出来玩啊。”

他笑着说,“你变化真大,刚刚差点没认出来你,越来越好看啦。”

许子誓的笑就像诅咒,一次一次将孟婵送向深渊,从他笑着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到那张跟女友公开关系的照片,到现在的笑着对孟婵打招呼。

每一次都让孟婵遍体鳞伤,万劫不复。

回家路上,林按自顾自开车,好像很平静,没有说一句话。

孟婵打开手机,刚刚两人交换了微信,这会儿孟婵通过了许子誓的好友申请。

她点开许子誓的朋友圈,背景图片是他和女朋友在小船上拥吻,小船上方是一座小拱桥。

孟婵知道那座桥,是意大利威尼斯的叹息桥,传说恋人在这座桥下接吻就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孟婵看过一部以这座桥取景的电影。

看完这部电影后,孟婵还幻想过有一天能和自己爱的人一起来这里。

“他们很幸福呢。”

孟婵开口,像是对林按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林按扭头看了她一眼,孟婵对他笑笑,看不出情绪。

孟婵往下翻,许子誓不怎么发圈,朋友圈只有十几条而已。

原来他在自己生日的一周后就回国了。

孟婵不知道,那时候她已经决定不再关注许子誓的信息。

朋友圈翻到底,孟婵就闭目养神起来。林按的手紧紧攥着方向盘,关节发白。

表面上他无动于衷,但一种不安的情绪在他身体里肆虐,不断刺激着他的心脏。

那种拼命用力可还是抓不住某种东西的无力感,又回到了林按身边。

不安的念头又不断出现在脑海里,原来这果真是铺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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