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关系】

警察局里,夏以酲满脸狼狈,白皙的脸上是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和红痕,下巴、脖子和手腕都是狰狞的指痕。

票漂漂亮亮的小少爷从未在人前如此难过看过,低着头不敢看人,不断地用湿纸巾擦着脸和手,试图把恶心的黏腻触感给消除。

但他受惊太多,情绪大起大悲后手脚无力,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胡乱地擦了许久,吴穆滴在他脖子上的血迹都没擦掉,自以为干净了,浪费了一堆湿纸巾。

夏以酲手中的湿巾突然被抢走,抬眸撞进了习隽野冷怒而浓黑的双眼。

习隽野抿着唇,明显能感觉到压抑着情绪,动作粗鲁地帮夏以酲擦血迹。

“嘶……”夏以酲吸了口气,之前一直忍着疼,也不想在人前哭怕丢脸,可这会儿不知怎的,委屈劲儿立刻涌上来,红了眼眶,“轻点儿嘛……痛啊……”

他的嗓音是沙哑的,语气又轻又软,是撒娇也是抱怨,还有几分楚楚可怜。

习隽野的动作轻了点,脸色依旧不善,“你看看你什么垃圾眼光,总是被人渣盯上?”

“我不知道嘛,”夏以酲吸了吸鼻子,仰着头方便习隽野帮他擦,“他是渣男,我怎么知道会变成变态。啊……好痛啊,你轻点!”

“已经很轻了!”习隽野没好气地说,看着夏以酲嘴角的伤口和脖子上的指痕,眸色晦暗,语气低了几分,“一会儿去医院。”

夏以酲反应强烈,“我不要去医院!这个样子丑死了!我可是网红啊,万一被人认出来可怎么办。”

“……”习隽野无语,“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拍视频?”

“我有存稿啊。”夏以酲的手指搅着衣服,耷拉着眼睫,声音小小的,“我不想一个人去医院。”

习隽野手一顿,看着夏以酲狼狈又脆弱的模样,攥着湿巾的指尖微微的蜷缩了一下,“我陪你去”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想到一会儿还要给夏澍荣补课,又咽了回去,沉默地继续给他擦脸。

夏以酲脸蛋白嫩,污秽被习隽野细致地擦去,恢复了水嫩光滑的模样,只是指痕过于显眼,看上去仍然有股可怜劲儿。

习隽野把脏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又拿出新的一张,握住夏以酲的手帮他擦掌心。

刚刚和吴穆纠缠了这么一阵,夏以酲的手心里黑黑红红的,还有些不明水痕,难为他这个矜贵爱干净的少爷忍了这么久。

青年的手很干燥,捏着夏以酲细长的手指,一点点地把血迹擦去,顺带检查有没有伤口。

他做得很专注,眼里只有这双好看的手,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认真。

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习隽野擦拭的动作,沿着血液传到夏以酲的心尖儿上,他小扇子一般的眼睫轻颤了颤,偷偷抬眸看向对方。

习隽野察觉到夏以酲的目光,动作停下来,“疼?”

“……”夏以酲摇头,脸蛋粉扑扑的,心口麻痒,下意识地想蜷缩手指,却被人握住。

“不疼缩什么?”习隽野问。

夏以酲答不上来,只能转移话题,“你……你怎么突然出现的?不上课?”

“学校今天有个艺术节的活动,我早溜了,而且……”习隽野睨了夏以酲一眼,“门卫蒋大爷有我的电话,他让我赶紧回来,听到我们单元楼杀猪一样的叫声,担心出事,怕我丢东西,警也是他报的。”

夏以酲哼哼两声,“你们关系倒是挺好……不对,他既然听到了为什么不上来帮我啊?他在大门口都能听到,那其他人肯定也听到啊,我拼死喊都没人帮忙!”

习隽野平静地问:“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直接冲出去帮忙吗?”

“我当然……”冲动和正义感涌上心头,可理智的缰绳拉住了他。

夏以酲回忆了一下自己撕心裂肺地呐喊,如果他身为局外人,听到这样的求助,也不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冲出去,特别是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

人性都是自私的,当然有不顾一己之身去帮的好人,可大部分都会选择明哲保身,帮忙报警已经是在己所能及的范围下能做出的最大帮助了。

从夏家出来后,夏以酲接二连三遇到的事情让他渐渐看清这个社会另一面的真实,越是了解越是有些难过———这并不像他曾经想象得那么美好,他的世界太单纯了,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天真地以为谁都会有赤子之心,帮忙是一件非常的事情。

可不是谁都有义务去帮你,更没有谁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帮助。

思及至此,夏以酲问,“那你呢?”

习隽野微愣,“我什么?”

“你为什么会冲上来?”夏以酲通透的眼眸注视着习隽野,“你听到我的喊叫声了吗?”

“没有。”习隽野否认。

夏以酲盯着他的脸:“你听到了。”

习隽野:“我没有!”

“就有,”夏以酲说,“不然你怎么跑得这么快?”

“我助人为乐不行?”习隽野臭着脸,“就我这身板儿,一拳过去不得没半条命?”

夏以酲欲言又止,止了半晌没止住:“那……你又愿意助人为乐?换作别人也这样?”

习隽野看着夏以酲小鹿一般的眼睛,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僵硬地移开视线,揉搓着湿巾,“那当然了,你以为怎么样?难不成因为是你,我才特意出手?能别这么自作多情吗?”

“……谁自作多情了!”夏以酲把手收回来,用力地用手指磨着湿润的地方,“我随便说说而已,你以为你是谁啊。”

“……”习隽野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抿嘴沉默。

夏以酲低着头,从见到习隽野开始眼尾就开始发红,这会儿红意更甚,手掌已经干净了,却还在搓,动作透着固执和倔强。

习隽野唇瓣动了动,欲言又止,正打算开口时,警察打断了他。

他们把吴穆带来的时候已经是神志不清、接近癫狂的状态了,这种情况很反常,按理说正常人不会这样。

果然,警察把人带去做了一系列检查后,有了结果。

“———他吸过毒。”

此话一出,不只是夏以酲蒙了,就连习隽野也愣了愣。

“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警察问,“我们现在要将他拘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好好说一遍。”

夏以酲像是被吓到了,好半天回不过神,脸色发白,肉眼可见的害怕。

他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物质不缺,生活环境相对单纯,除了缺爱之外没什么缺的。

吸//毒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可就这么近在咫尺地出现在身边,甚至刚刚还和神志不清的吸//毒者有一场肉搏。

后知后觉得害怕犹如阴潮蔓延,迅速将夏以酲笼罩,特别是他们之间还有一层前男友的关系。

除了上床,他们有像任何一对情侣那样牵手、拥抱,尽管只有短短十几天,可在他发现吴穆出轨前,那些快乐是真的。

出轨是道德和原则性问题,可涉及吸//毒就不一样了。

夏以酲身体发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警察也看出了他的紧张,脸上的伤和主动拎着人来警察局的行为怎么看都不像是同伙。

“你别紧张。”警察倒了杯水递给夏以酲,“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就行了,你脸上的伤看起来挺严重的,把笔录做完也不耽误你去医院。”

夏以酲点了点头,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杯子里的水并不平稳,由此可见手在发抖。

蓦地,干燥而滚烫的温度包裹住他的手臂,帮忙稳住平衡。

夏以酲一愣,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习隽野依旧是那副臭脸的模样,脸上是明显的几分不自在,“抖什么?在警局都害怕?”

夏以酲小声说:“……我没有。”

“没有抖成这样?”习隽野哼了一声,“杯子都拿不稳。”

警察睨了他俩一眼,喝了口茶,点开记录口供的文档。

夏以酲又羞又臊,但阴冷的感觉被驱散了,羞愤道:“我没有!”

“没有最好。”习隽野松开他,“瞧你那怂样,与你无关的事情有什么可怕的?你又不是一个人,实在不济,不是还有我呢吗?”

警察:“有你干嘛呢?”

“万一真的有问题,我帮他保释啊。”习隽野说。

“滚蛋吧你!”夏以酲怒道。

就不能盼他点儿好?

警察又睨了他俩一眼:“你们什么关系?”

习隽野:“审他还连带着审我的?”

警察眉毛一横,“好好回答。”

夏以酲冷漠道:“舍友。”

“只是舍友?”警察敲着键盘,目光在他俩之间徘徊,“刚刚我看他还帮你擦脸擦手来着。”

夏以酲把头扭到一边,不想回答。

习隽野觉得也是,他们的关系肯定不止舍友,毕竟有一层“睡”过的关系。

但在警察面前总不能说炮友吧?

哥们儿也没到那层关系,对于习隽野来说,得像齐若哲那样的关系才能叫兄弟和哥们儿。

习隽野思忖一会儿,在警察的审视下,选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答案:“不瞒您说,他是我弟弟。”

夏以酲:“……………”

这臭直男,玩儿还挺花。

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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